永远的木风箱
每次回老家,看到挂在西屋里那个破旧的木风箱,我都有种愧疚的感觉。那是分家时父亲分到的唯一家什,跟随父亲50多年了。现在,它悄悄地挂在那儿。
木风箱陪着父辈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春夏秋冬,见证了无数的荣辱成败。印象中,父亲不止一次提起过他与木风箱的故事,每次,他的双眼都会盈满晶莹的泪花。
大伯结婚后,祖父就与父亲分了家。那时,家里穷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,更别说吃的了。父亲住在牛棚里,和牛一块儿吃睡。祖父见父亲生活困难,就把木风箱分给了父亲,让父亲也有个伴。这些都是父亲年轻时的记忆。对木风箱,我的脑海深处始终有一些羞于说出口的记忆。小时候,我不愿意拉风箱,每次拉着它,听着呼呼的风声,心里就有一种涩涩的感觉。做饭时满屋子呛人的烟尘,成为我逃避劳动的合理借口。这时,父亲总会露出憨厚的笑容,质朴的眼神中透着几丝无奈。
木风箱一直陪伴着父亲,帮助父亲度过了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。在那个年代,家家户户的柴火比较少,用上木风箱可以使火苗大些,做饭快些,能节约柴火。遇上连阴天,木风箱的用途就更大了。干柴被雨淋湿,做饭时只能烧湿的柴火,使劲拉推木风箱,能让湿的柴火快点儿燃烧起来。拉风箱是个苦差事,一只手拉累了,可以两只手一起拉。我也拉过风箱,但只是出于好奇好玩,并没有帮大人做过饭。
父亲不会做饭,没分家的时候跟着祖母吃。分家后,父亲没了依靠,只好试着自己做饭。其实,那时也没什么好吃的,像菜团子、窝窝、地瓜干、玉米糊糊,都是老百姓的家常便饭。父亲告诉我,他做的第一顿饭就是玉米糊糊。只需点上火,拉着风箱,等水烧开后,把调好的玉米面倒入锅里煮熟即可。父亲第一次做饭,不知道要等水开了再倒入玉米面,水未开就倒进去了。他使劲拉着风箱,希望火苗大些,饭也能快点儿熟。可不一会儿,父亲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,原来是玉米面糊在锅底了。喝着烧焦的玉米糊糊,父亲心里却美滋滋的,毕竟这是自己亲手做的饭。
后来,母亲嫁给父亲后,两个人用这个破旧的木风箱改变了窘迫的生活,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。我出生那年赶上改革开放,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地,老百姓的日子有了盼头。说来也巧,那年,镇上农机厂招工,父亲就去报了名,当了一名工人,母亲则在家干农活。在一家人的不懈努力下,艰苦的日子终于远去。木风箱也好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逐渐退出了我家的舞台,成为一件珍贵的收藏品。
这些年,我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许多难忘的记忆,也感叹于现在生活水平的提高。从儿时的土坯老屋到现在的高楼大厦,从木风箱到现在家家户户用的液化气。木风箱早已成为历史,天然气、电磁炉、微波炉进入寻常百姓家。现在,做饭再也不怕连阴天了,地里的柴火也不用往家运了。
这些变化让父亲感慨万千。每次与父亲攀谈,他总会说:“这个社会怎么变得这么快呀!新中国才刚刚70岁,谁能料到,我们的日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啊!”看着父亲那深邃的目光,我不禁想:如果没有共产党的正确领导,哪会有今天的幸福生活?回想“中国人民站起来了”响彻大江南北时,回头看一下我们曾经走过的路,在每道或深或浅的沟壑中,都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。就如同父亲的木风箱,成为我心中永远的寄托。
前几天,我回到了老家。父亲让我帮他抬下挂在墙上的木风箱。父亲用抹布蘸着清水,轻轻擦去木风箱上的灰尘,自豪地对我说:“让这件老古董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大庆,也祝福祖国明天更美好。”
永恒的风箱记忆 ,不变的家国情怀。岁月可以改变命运,唯一改变不了的是我内心深处那一份怀旧、感恩的情愫。
(作者单位:济南市莱芜区花园学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