捡蛣蟟皮

夏天是孩子的乐园，有做不完的乐事。我小时候的乐事是摸蛣蟟龟、粘蛣蟟、捡蛣蟟皮……那时，摸来的蛣蟟龟只能一饱口福，是不能卖的。粘的蛣蟟，玩一会儿，就喂了鸡鸭。唯一能够换钱的是蛣蟟皮。

蛣蟟，有的地方称作知了，是一种会蜕皮的虫类。蛣蟟皮中含有甲壳素及蛋白质，常和其他中药材配合使用，有很高的药用价值。土产品收购站就专门做收购蛣蟟皮的生意。20世纪70年代初，我在本村上小学。那时，能挣钱的门道很少，听说蛣蟟皮能换钱，我就和小伙伴们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或者放学后去捡蛣蟟皮，换钱以满足自己的用项。蛣蟟龟很聪明，出土之后为了安全有时爬得很高，甚至爬到树枝尖上。为了不放空，我们提前准备好一根两三米长的竹竿，绑上一个铁钩子，一旦遇到高处的蛣蟟皮，就把它钩下来。早晨是捡蛣蟟皮的最佳时间。在轻拂的凉风里，先是围着院子里的梧桐树、老榆树瞅几圈，十几、二十个就进了编织袋；再围着门外两排槐树瞅上几圈，又是十几、二十个；邻居家的院墙上、墙角的豆角架下，甚至村头那两根光滑的电线杆，也零零星星地趴着两三个。等一路走到弥河边，就有三五十个了。每每这时，内心就欢喜不已。

岸边的杨柳树上是捡蛣蟟皮的最佳去处。抬头望去，从树根到树腰，蛣蟟皮像赶趟儿似的。低处的，就随手装进袋子；高处的，就用那根长长的竹竿打下来；还有更高的，就爬上树，用竹竿一个个敲打下来。一棵大杨树上，不多时就有小半编织袋的收获。不擅长爬树的我，短衣短裤常常被树干上的青苔弄得黑一块、青一块、黄一块，回家免不了挨祖母的数落。但为了多捡些，第二天我又会忘乎所以地爬树。

捡蛣蟟皮是件很辛苦的事。炎热的盛夏，每天中午冒着三十八九度的高温和火辣辣的太阳，在树林子里来回奔波，又闷又热。我的一个伙伴在捡蛣蟟皮时，由于缺水，虚脱中暑，在医院住了好几天。捡蛣蟟皮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。有一次，一个蛣蟟皮在马蜂窝的旁边，我不小心捅到了马蜂窝，嗡的一声，马蜂像炸了营一样飞起来。我撂下竹竿抱头就跑，脚下被藤蔓绊倒，划破了手和肚皮。跑出百十米，看到马蜂不再追赶，我才小心翼翼地回去捡竹竿。

攒一段时间，我们小伙伴就约好去邻村的一个土产品收购站卖蛣蟟皮，一个有时卖一分钱，有时卖到二分钱。我们在家里已经数了无数遍，早已算出自己能赚到的钱数。卖了之后，我们就到商店，买回自己需要的铅笔、本子或者橡皮，有时还多花点钱买回心仪已久的《三国演义》连环画。倾囊后，再趴在柜台上数一数，还有多少东西需要买，还有多少本连环画需要买。依依不舍地离开时，我在心里暗暗发誓，明年一定想办法捡更多蛣蟟皮，把需要买的都买齐。

如今，再也没有孩子捡蛣蟟皮了，但儿时的一幕幕却永久地贮存在我的心里，成为生命长河里的一道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