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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东教育报杏坛 圆 梦 母亲的手掌纹 仪式中的乡村(外一首) 万里黄河第一隧 蝈蝈声中忆童年 中国十大名楼之阅江楼 回 家 美,让人伤心

第7版:杏坛
三十而立    守正创新
杏坛
07

回 家

□ 周衍会

深秋时节,我回到老家,只见门上挂着锁。问邻居,才知道父亲和母亲刨地瓜去了。我早就听父亲说过,他在西埠开了块荒地,种上了地瓜。于是,我信步向村外走去。天很高、很蓝,大团大团的白云堆在半空,形态各异,美不胜收。“西埠”是村人对村西一块高地的称谓,那里土质贫瘠,却适合种地瓜。

远远地,我就看到了父母忙碌的身影,父亲抡着镢头在刨,母亲弯腰在后边拾地瓜。我快步走过去,叫了两声。母亲抬头看见是我,笑了:“回来了,你先回家吧,别弄脏了衣服。”说着,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扔给我。我看了看,还有好大一片地瓜没刨完,就挽了挽裤腿,去要父亲手中的镢头。父亲说:“算了吧,你看你西装革履的。”父亲教过书,说话文绉绉的。他见我一直坚持,就说,“要不,你去割地瓜蔓吧。”经霜后的地瓜蔓已变黑变软,很好割。

我对这项农活很熟稔。还是青涩少年时,每年秋天,我都要割地瓜蔓。大多在清晨,薄雾弥漫着,被露水打湿的鞋子、裤腿又凉又沉。手上沾满地瓜蔓黑色的汁液,很多天都洗不去,每每让我心生怨气:为什么要生在农家?为什么要种那么多地?整天累死累活地干,还吃不好、穿不好……

记得有一年秋天,也是在西埠。那天,晴空万里,云淡风轻,我累得腰酸背疼,将镰刀往地瓜垄上一插,不经意间向西北方向望去,一片黝黑的山影突地跳入眼帘。它们是如此清晰,仿佛就在眼前。我一下子愣住了。生在平原的我,从没见过真正的大山,甚至连几十里外的县城都没去过,就如井底的青蛙,只看到巴掌大的一片天……对我来说,外面的世界是梦一样的存在,它近在眼前,却又远在天边。但这并不妨碍我做梦,一个关于远方的梦,那定然是一个精彩的世界……在这个梦的指引下,我发奋努力,最终如愿以偿地考入一所师范学校。

一晃,30多年过去了。我早就成了所谓的“城里人”,弟弟和妹妹成家后,家中的地也让给别人种了。谁知,父亲退休后,偏偏闲不住,开了几块荒地,种菜、种豆、种地瓜,每天忙忙碌碌,颇为辛苦……我一边这样想着,一边挥舞着镰刀,很快就割完了地瓜蔓。一抬头,西北方向的那片山影又跳入了眼帘,依旧那么朦胧、悠远;而当年的懵懂少年,却已满脸沧桑,不复当初的模样……

站在深秋凉爽的风中,出了一会儿神,我慢慢走过去,拿起另一把镢头,一镢下去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。身后的母亲闻声直起腰来,心疼地说:“小心点儿,这地瓜是给你们的,切了就不好放了。”母亲特地将那些粗细均匀、表皮光滑的地瓜单独放在一边,显然是为我们兄妹三人准备的。实际上,父亲种的菜以及各种豆类也大都给了我们。每次回家,母亲总是大包小包地往车上装,笑呵呵的,很有一种成就感。对父母来说,儿女无论距离远近,永远是他们心中最深的牵挂。

亮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,已近晌午,地瓜终于刨完了。父亲收拾工具,我和母亲将装满地瓜的蛇皮袋抬到小车上。然后,我推车,父亲用一根绳子在前面拉着。阳光洒在他被汗水浸湿的头上,那头发已花白……

回家后,吃过午饭,母亲说:“你到炕上睡觉吧!我刚烧过火。”躺在暖乎乎的土炕上,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……醒来的时候,已近下午三点半了,我伸了个懒腰。阳光从窗户透进来,照在我身上,也照在斜躺在土炕另一头的父亲身上。他打着呼噜,睡得正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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