懂学生才有真教育

两年前，我教过这么一名学生：他叫小王，对语文学习极其不屑。在语文课堂上，他大部分时间是在睡觉。我责问他，他说：“学那些东西，没用！”接下来，我三番五次地对他进行说服教育，但都毫无效果。万不得已，我想：不要逼他过紧，“冷处理”一下，也许有一天，他会豁然开朗的。

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。那天，我正在他所在的模拟考试考场监考。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的时候，我斜眼一看，他的作文只写了200多字，内容与话题无关，都是抨击学校和教师的言辞。事后，我非常生气，拿着卷子直接找到他的班主任，让班主任处理他。班主任跟他谈完后，让他回家反省了一段时间。我很纳闷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？这名学生虽然不爱学习语文课本上的那些应试知识点，但能比较有兴趣地阅读课本上的小说、杂文，而且写作水平比较高；每次考试，前面的题几乎都是空白，但作文写得还是不错的。这次是为什么呢？他怎会厌恶语文到如此地步？我跟他谈心多次，虽然他都听不进去，但对我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挚的，不会厌恶语文到这种程度啊！直到小王毕业，我也没弄清真相。这成为我教师生涯里比较遗憾的一件事。

又是一年暑假，以前毕业的学生约我相聚，我欣然前往。由于没有了原先师生角色的拘束，大家放松了很多，回忆起以前美好的时光都唏嘘不已。无意间，我又提到这件事，有一名老学生在我耳边悄声说：“老师，你知道小王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吗？因为你曾经让小董同学离他远点，说跟他做朋友，会影响学习的。”

我恍然大悟。当初，有一段时间，我注意到班里学习不错的小董成绩下降，又注意到小王与他走得很近，他们在课堂上常说悄悄话，课下一起出去玩。我觉得小董不爱学习，是小王把他带坏了。当时，我立即找到小董，指出我并不阻止小董交什么样的朋友，但学习成绩下滑，自己必须好好想想原因。可能是由于我的暗示，小董开始疏远小王，疏远我眼中的这名“后进生”。小王问小董原因，小董含糊地说：“郭老师不让我和你玩。”没想到，一句简单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扎进了小王的心，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。他开始敌视语文，敌视作为语文教师的我。我们之间的这个结直到小王毕业都没有解开。

客观地说，在这件事情上，我负有很大的责任，尽管我的初衷是好的。当年，我关心的只是成绩、平均分、年级排名，关注的是某一名学生的分数会不会影响班级的教学质量，会不会影响学校对我的评价；即使是谈心时，我也仅是从分数、学业、工作入手，而没有切实地去探查学生到底在想些什么、我可以在哪些方面帮助他们。当小王回忆起他的高中生活，留在他记忆深处的是什么？也许只是令人厌烦的作业、板书、练习题、考卷以及一名只看分数高低的语文教师，也许还有深深的怨愤。

事情过去了很久，我还是经常自责。作为一名语文教师，我到底应该教给学生什么？我在乎的是什么？而学生在乎的又是什么？我想：这也许正是时下“双减”政策出台与实施的意义所在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