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上高峰,望尽天涯路
——评冯春明《翻阅流水》
“与大地灵魂相约”的情怀,“独与天地精神往来”的神思,“对故土人文的根脉、骨架、血肉与灵魂”的解读……品读冯春明的新作《翻阅流水》,立刻被澎湃的思想之潮与强劲的美学力量撞击,禁不住心神激荡。在作者构筑的“人文气场”里,云卷云舒,涛涌浪飞,以哲思、信仰与情感的力量回答着人类之问、当代之问、未来之问,引领读者攀登精神与人文的高峰。
逡巡于天地、人生与万物之境,冯春明无疑是一位虔诚而执着的“问道者”。他以“朝圣者”之思,对生命境遇有着独到的敏感,驾驭着酣畅淋漓的当代表达,对生命本质进行着深入挖掘和阐释。他立于沂河之源,望着水流远去,在抓获自然生命脉动的同时,感悟到“人的生命距离源头越近,生命力就越强”。在山村草崮、寻常巷陌、古道驿站、烟火人家,尽情欣赏“生命姿态的原初美感”,洞察“从中生发出来深沉的生命力量”。看到“神奇的山脉、丘陵、河流不断繁衍出新的生命”“远山中那片若隐若现的山林,落日余晖的画笔染红山野,透过朦胧的光影,看到那颗熊熊燃烧着的太阳,滚滚而去时的清晰痕迹,更看到了太阳行将升起时的光芒”,神思遐飞,让叠加的光晕幻化为“灵魂的接续”和“不断超越与回归”的生命意象,勾勒出“生命不断延续的轨迹”,解读天地人合一的密码。望着茂林簇拥的“九女墩”,吸吮圣女们播撒的人性之甘乳,慨叹“仁者莫大于爱人”,引发出“人生命题的美学思考”,告诉人们,“在世俗的洪流中,保持住灵魂的洁净”。精神原乡的审美空间不断拓展,生动演绎出生命、精神、人文与时代变革的多重变奏。可谓境界高远、思想深邃、美感灵动。
把脚下的每片土地都当作一部书去读,尽情欣赏“精神与人文成长的胜景”。向下扎根,向上生长,作者飞扬的思绪穿越时空,游弋于历史、现实与未来之间,思接千载,洞察古今,以宽广的人文视野和独有的价值取向,透过天文、地理、历史、民俗,独辟蹊径地探寻和梳理人文之根脉。在东柳沟村捕捉史前文明的曙光,沐浴着“来自远古的暖风”,看到“东夷文化——这股源头活水所发出的声响与光亮”,腾跃的文字里闪耀着精神追索的光芒。循着先贤的足迹,“透过时光的迷雾,窥见历史的真相”,发掘其内蕴的价值。通过“一眼古井”,寻觅千姿百态的人文故事,探寻人类精神成长的足迹,从而让思想扎进了肥沃的土壤。跟随着孔孟、诸葛亮、王羲之的脚步,感悟汩汩流淌的人文之河在滋润着今世明朝;在刘勰故居,仰望儒、释、道交融的气象,体悟精神步履的“沉静而从容”;触摸人文与思想碰撞的纬线,在“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争霸,诸子峰起”的历史波澜里,想象着“理顺社会与人伦的儒家文化横空出世”,感受“文化碰撞交融过程中,迸发出来的史诗级力量”,以及“那种根深蒂固,潜蕴在血液里的感性、韧性和骨性”。见前人之未见,想别人之未想,厚重的文化质感里荡漾着特有的思想、风骨与气度。
流水漫卷呈胜景,行者脚步测高峰。一篇篇散文若潺潺的流水,像一面面镜子,映照出世间的万千气象与世事波澜起伏的流变轨迹。在与自然、人生、社会的对话中,情感与思想频频闪烁光辉,营造出视域宏阔、思想深邃、情感醇厚的意境,描绘着心中的“精神图谱”和“人文殿堂”。状自然景观,描社会人生,由人入境,由景生思,由情达意,让笔下的史与今、景与物、人与事交融共生,描绘得有情有义,吟咏得有声有色,畅叙得有趣有味。乡土风情、自然景观、各色人物,承载着深沉的思考,在心中凝结为文化符号,活脱脱地呈现在读者面前。“街巷上流淌着清澈的雨水,被冲出石头和沙子的地方,生出了细细的泉涌”,在这段精妙的文字叙述里,街巷、雨水、石、沙、泉无疑成为一种意象,暗喻着“千载人文的婉转传承与生长”,承载着“观乎人文的当代转化”的热切希冀。
在史迹中“拾荒”,在生活中“悟道”,在文字中“跋涉”,沉浸在跌宕起伏的韵律中,吟唱跨越时空的长歌。作者驾驭着丰富的想象、飞扬的抒情、练达的语言, 让一山一崮成文,使一水一林写意,唤一村一寨传神。在“沂蒙古道”上,追寻缓慢、沉稳、铿锵的历史背影,激发“生命之路上勇往前行”的动力与热望。登上孟良崮,望“远处黛绿色的山脉起起伏伏,恍如入梦境”,呼吸“随风飘来的从树枝上散发出来的清新气味”,看“缕缕阳光穿过松树、洒落在一块块岩石上的光影”,情景交融,物我难分,神韵在纸面上栩栩飘荡。在竹泉村,“轻轻抚摸树干,看金凤凰正颔首示意;拥抱巨大的梧桐树,观凤凰振翅飞舞”,浮想联翩,思荡神飞,尽显至臻完美之景观,令人魂牵梦萦。
将天地人一起揽入胸怀,把绵绵的思绪浓缩成一幅幅画,将峥嵘岁月演绎为一篇篇散文,情感饱满,文思泉涌,风格遒劲飘逸,旷达潇洒。“微光描写”与“宏观叙事”交错运用,想象的空间无限拓展, 彰显出思想的高度、人文的厚度、情感的温度,牵引读者走向深处及远方。以知识的广博、认知的深邃、诠释的精练,谈天说地,抒情写趣,时而叙,时而议,时而抒情,节奏在起承转合中自然流淌,语言有时如行云流水,有时如大江东去,有时若小桥流水,让景物鲜活,使思想闪耀,化情怀升腾,建构的独特意象与韵致给人以思想启迪和美学享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