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丽的哀愁
《锦瑟》是晚唐诗坛巨星李商隐的诗作,被称为“千古第一朦胧诗”。诗作将诗人满腔的忧伤、郁愤之情,形象而婉曲地表达出来,对人生慨叹的抒写更深细隐晦;用艳丽精工的艺术形式表达惆怅落寂的情感,充满了迷茫与悲凉;深婉精丽、韵味深厚,“近而不浮,远而不尽”,具有暗示象征色彩和朦胧美,成为伤感唯美文学的代表作。
用典的写作手法。“五十弦”出自《史记》中的“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。悲,帝禁不止,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”。“瑟”本身就是“哀愁”的意象。“瑟”之所以是二十五弦,是被减半的结果;原本的五十根弦悲戚至极,甚至连“太上忘情”最伟大的太帝也为之动容、无法承受。周礼乐器图记载,雅瑟二十三弦,颂瑟二十五弦,饰以玉者曰“宝瑟”,绘文如锦者曰“锦瑟”,“绘文如锦”展现出人文艺术的文化精神,代表知识的感知、品味的性灵美。“瑟”作为“哀器”的意向,为全诗奠定感伤的基调,诗中的“锦瑟”暗示具有沟通天地的神秘性,同时暗含断裂、残缺之意,既是诗人对“年华”流逝的哀叹,又暗示了理想与现实的割裂。锦瑟这种文采华美却声音悲哀的乐器,金玉其外,酸涩其内。李商隐在晚年回顾平生、缅怀往事时,心中兴起悲欢交集而感慨系之的复杂感受。《锦瑟》以精丽华美的意象和曲折间接的笔法,交织渲染出迷离朦胧和扑朔隐晦的诗歌境界,既体现了李商隐柔美深情的心灵,又有无限的深痛悲感,是美丽与哀愁的共同结晶。它就像李商隐的心情和人生一样,努力地追求美丽,但是美丽又同时渗透了悲伤的泪水,虽很美却很沉重。
“望帝啼鹃”出自《蜀王本纪》:“望帝称王于蜀,得荆州人鳖灵,便立以为相。后数岁,望帝以其功高,禅位于鳖灵,号曰开明氏。望帝修道,处西山而隐,化为杜鹃鸟,或云化为杜宇鸟,亦曰子规鸟,至春则啼,闻者凄恻。”“望帝啼鹃”暗含身世悲剧,传递出失意与哀怨的情绪,体现出不被现实局限的超越性。“望帝春心托杜鹃”,借望帝之悲,寄托自己内心无法言说的哀愁。
“鲛人泣珠”出自《博物志》:“南海外有鲛人,水居如鱼,不废织绩,其眼能泣珠。”“鲛人泣珠”隐现沧海遗珠之痛,象征美好但又易逝的事物。“沧海月明珠有泪”营造出凄美而哀伤的氛围,暗示诗人心中的痛苦与失落。
“蓝田玉烟”出自《元和郡县志》:“关内道京兆府蓝田县,蓝田山,一名玉山,在县东二十八里。”“蓝田玉烟”隐喻美好而不可捕捉的存在,抒发沉沦不遇之情。蓝田日暖,良玉生烟,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,充满了神话般的意境,可望而不可即、可远观而不可近看、可切身感受而无从描述,让人犹如置身宁静安详的世外桃源。“蓝田日暖玉生烟”,如梦似幻的景象象征诗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,却又遥不可及。
这些典故共同编织出介于神话与现实、追忆与幻想之间的迷离境界。在如梦如幻的背后,是诗人深深的怅惘与迷茫,与李商隐的性格和人生经历高度契合。李商隐一生在政治旋涡中挣扎,对人生充满了无奈与困惑。这是他对过往的追悔,也是对自己人生的喟叹。
语言上的简洁婉丽。“无端”与“可待”,“当时”与“追忆”构成时空迷宫,“惘然”呼应开篇的“无端”,形成闭合的情感回环,恰似瑟曲的循环往复,暗合诗中之景,如“蓝田日暖,良玉生烟”的美学追求;“月”“日”形成时间对比,无论是日还是夜,无论是冷还是暖,无论是海还是山,都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得到那么美丽的东西。这些美好的东西都与悲哀和失落结合在一起。李商隐所遇见的都是“珠有泪”和“玉生烟”。
“晓梦”,即清晨破晓时所做的梦,由于接近日出的时刻,又是清醒之前所做的最后一场梦,短暂而清晰。梦境如此美丽缤纷,犹如庄子梦蝶一般,彩翼双飞,栩栩然、翩翩然,与繁花相互辉映,使梦中之人流连忘返、不能自拔。蝴蝶点缀在诗人的梦里梦外,正是那一片春心的化身;蝴蝶点缀在“晓梦”之中,增加了好梦难圆的惆怅感。
“春心”出自《楚辞·招魂》:“湛湛江水兮上有枫。目极千里兮伤春心。”屈原那执着不悔、浪漫多情的精神为他灌注了一种纯净优美的血脉。这无比纯洁、执着、美好的心灵又那么脆弱,容易受到伤害,显示了李商隐一心追求美好的事物却又总是受到伤害的人生境遇。“春心”在李商隐的诗里具有相思、爱情之意。
情感的苍茫迷蒙。全诗贯穿“追忆—失落—惘然”的情感脉络,弥漫着苍茫迷蒙的氛围。李商隐以精丽华美和曲折间接的笔法,编织渲染出迷离朦胧和扑朔隐晦的诗歌境界,充满了绝美而又难懂的魅力。全诗避开具体事件的有限性,展现出丰富多彩、宜于无限联想的效果,达到了含蓄蕴藉的艺术境界。诗句是从他千疮百孔的现实人生中提炼出来的美丽与哀愁的结晶,是推向艺术之巅的精灵。
(作者单位:曲阜市教体局、曲阜市时庄街道中心中学)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