瞬间的长度

6月，初夏，我与舍友梅子去泉城广场观赏郁金香，暮色四合时忽然馋起烧烤。于是，我们一拍即合，乘车直奔烧烤店。透过车窗，我看见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在晚风中轻摇，光影透过叶隙在车窗上织成流动的碎金。

抵达烧烤店时，天色尚早，我们挑了临窗的位置坐下。琥珀色的灯光漫过桌上的紫红色饮料，杯壁凝着细碎的水珠，像裹着一层晶莹的糖霜。碰杯时，气泡声轻响如星子坠落，杯中倒映的暖光晃碎成两片颤动的小银河。凑近啜饮，气泡水在舌尖炸开清凉，水珠调皮地溅上唇尖。我忽然痴想，“幸福不说话，只是在平凡中发着芽”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！

吃完烧烤出门，太阳已沉至楼群后，启明星如一枚银色图钉，稳稳地钉在靛蓝色的天幕上。我指着星星对梅子说：“看，那是启明星。”她歪头望着星光，睫毛在暮色里投下淡淡阴影。

这一刻，我的思绪倏地飘回童年夏夜。老槐树下，爸爸的蒲扇摇着流萤，每当遇见夜空中这颗亮星，他总会指着说：“这是金星，是天亮前最亮的启明星。”爸爸说，他小时候，在天空中能清晰地看见银河，星星组成的绸带在夜空闪烁，一颗颗星星像撒在蓝丝绒上的碎钻。有趣的是，当年爸爸把启明星讲给我听，如今我又说给舍友听。恍惚的瞬间，我仿佛看见，当年爸爸眼中的星光，如今正映在舍友发亮的瞳孔里。

梅子忽然说：“以后看到启明星，就像看见你留在我记忆里的样子。”这话让我心头一震——或许相识不过半载，可有些瞬间早已在时光里酿成琥珀。启明星悬在亿万光年外，而我们的生命不过数十载春秋，于它是朝露般的刹那，于我们却是盛满星光的永恒。正如印度诗人泰戈尔所言：“蝴蝶计算的，不是月份，而是刹那，蝴蝶乃有充足的时间。”

夜色如墨，笼罩着浩瀚天地，星星在天边静默闪烁，微风偶尔掠过身畔。我与梅子缓步走回宿舍，心情舒缓平静，此刻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。当思绪慢慢收拢，霓虹灯光打在路边的海棠树上，投下暖红的影子，一两缕清浅的海棠香气钻进鼻孔。

愿一切定格在此刻——就在现在，当下。让所有事物静止，回忆与未来都不再重要，唯有诸多温柔的瞬间，在岁月的河流里缓缓流淌，直至时间的尽头。（作者单位：山东财经大学）